卡慕

3K字短篇，一发完

灵感来自于一个关于抑郁症的采访，说的是一个自杀被救的少年，他说：“我恨死你们了。”

突然觉得自说自话要救太宰的女主们，也太自以为是了，“我不要你觉得，我要我觉得？”

请尊重爱自杀人士，蟹蟹。

感谢 @东开于 和我一起讨论剧情~

故事里埋了两条交织的暗线还有很多有趣小细节，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

***

虽然这么说有一点奇怪，但我经常能看到一个试图自杀的家伙。

 

有时是在上学放学的途中，看到他正在往河里跳；有时是和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，发现他正在站在百货大楼的楼顶；有时是出门帮妈妈跑腿，见到他正在把一根绳子往路灯的脖子上挂……

 

他的花样可太多了，每次见到他后，我都忍不住期待地想：“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，他会用什么方式自杀呢？”

 

是的，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成功过，每次就在距离成功一步之遥时，总会有各色各样的小姐姐冲出来，一边喊着“我不允许你巴拉巴拉”或者“不要放弃生命巴拉巴拉”，一边把他救下。

 

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男人了，我看着又一次被小姐姐救下来的青年脸上绝望的神情，眼神里不禁带上了深切的同情。

 

要是有人打扰我上东大，我肯定二话不说把TA弄死。他的脾气可真好，难怪人缘也这么好，大家都抢着救他。我上次还看到两个小姐姐为了谁来救他而大打出手，差点耽误了最佳时机，那大概是他离梦想最近的一次了。

 

可惜了，我收回视线，摇了摇头，抬腿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去。

 

希望你下次可以达成梦想吧。

 

***

 

没想到下次来的这么快……

 

那是一个春天，万物复苏，草长莺飞，我趁着周末的闲暇去郊外钓鱼。

 

看着吊钩上挂着的黑色的大衣，以及风衣上挂着的湿漉漉的青年，我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。

 

青年睁开了双眼，和我面面相觑，鸢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，很快又褪去了。

 

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自杀……没想到又被救了啊。”他虽然嘴上抱怨着，但对于这样的结果好像也没有太大意外。

 

听了他的话，我更加愧疚了，立刻表示了歉意，“非常抱歉，我以为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，所以……”

 

他随意地摆了摆手，表示不在意。

 

我觉得他并不是不在意又一次的失败，只是已经习惯了被命运反复揉捏，唉——真是个可怜人。

 

看着正在低头整理衣领的青年，我忍不住开口劝慰道：“有个作家曾经说过，命运，不过是失败者无聊的自慰，不过是懦怯者的解嘲。人们的前途只能靠自己的意志、自己的努力来决定。”

 

青年的动作一顿，有些好笑地抬头看我，“借你吉言……不过，你知道我在做什么？”

 

“我从初中开始就经常看到你在自……嗯……试图自杀。”我先是解释了一下，然后又忍不住开口，“要我说，你就是太温柔了，要是有人阻挠我上MIT，我肯定把他们的头都给拧下来。”

 

“不是东大吗。”

 

“我觉得自己东大稳了，所以把梦想又拔高了——嗯？你怎么知道？”

 

“就像你经常偶遇我一样，我也常常看到你，偶然间听你和朋友聊天的时候知道的。”他不慌不忙地解释。

 

我有些吃惊，一直以来，我都以为只有我注意到了他，没想到对方对我竟然也有印象。毕竟和整天围着他转的小姐姐们比起来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，我都太平庸了，说是丑小鸭也不为过——等等，难道说正是在白天鹅的映衬下，我反而比较显眼了？我兀自猜测着。

 

青年也没有过多解释，而是漫不经心地换了一个话题：“你说的作家，叫什么名字”

 

“山本翠。”我回答。

 

他立刻乐不开支地笑了起来，笑眼弯弯地说：“真巧，我有个朋友也是作家，他叫织田作。你读过他的书吗？”

 

……

 

在分别的时候，他说：“和小姐聊天很开心，真是让人忍不住期待下一次见面。”

 

“还是不要了。”我真诚地祝愿道，“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。”

 

***

 

虽然分别的时候这么说，但是在那之后，我还是经常遇到青年——哦不，现在应该叫太宰先生了。

 

如果离得近，我们就会和对方打声招呼，不赶时间上学的话，我还会和他聊聊织田作的新书；如果离得远，太宰先生则会隔着人群冲我笑笑，他笑起来可真好看，和我一起出门的朋友都会脸红红地拉着我问，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帅哥。

 

我个人比较喜欢后者的情况，因为如果前者发生，就会像这样……

 

“阿治，这是谁？”头发黑得五彩斑斓的少女充满敌意地问。

 

步入初夏，气温逐渐上升，她赤裸的手臂紧紧抱住青年的手臂，我甚至看到青年的手臂被半强迫地贴在女孩柔软的胸脯上。

 

哦——幸运的男人，虽然看本人的表情，他似乎并不想要这样的幸运。

 

这个小姐姐的情商似乎不太高。她这样当面质问，不仅让我尴尬，更会让太宰先生失了面子。不过她不懂事，我可是个成熟的大人了。

 

“这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吗？长得真可爱。”我友好地说，“姐姐的发色好好看呀，我也想染成这样。”

 

五彩斑斓立刻心花怒放，“这不是染的，是天生的啦。”

 

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宰先生终于开口了，他不愧是常年游走于100个女人之间的情场高手，三言两语就高高兴兴地哄走了五彩斑斓。

 

“我比较喜欢之前那个。”等五彩斑斓走后，我对他说。

 

“是吗。”他笑了笑，并不在意地说，“我以为你会喜欢低调一点的。”

 

我立刻明白过来，他指的是发色。

 

“当然不！”我竖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头发，“如果不是学校不让，我肯定会把头发染成粉色。”

 

“原来如此。”太宰先生点了点头，“那下一次……”

 

“不不，”我摆手，“我讨厌和别人撞色，如果看到了，或许就不想染了。”

 

“好吧。”他说，“刚刚的事很抱歉。”

 

“嗯？为什么要道歉，又不是太宰先生的错。”

 

太宰先生又弯唇笑了，没有解释。

 

他可真喜欢笑，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，可是太宰先生的追梦之路为什么这么难呢？

 

或许是命运之神把幸运加错了地方，比如桃花运。

 

***

 

后来，当我遇到太宰先生自杀的时候，还是会看到好几个小姐姐争先恐后地去救他，她们跑得比我早上快要迟到时还要快。不过非常巧合的是，我都没有遇到五彩斑斓。

 

说起来，好像也没有小姐姐来找过我麻烦，大概是觉得我没有威胁吧。

 

*** 

 

秋天的某个时候，太宰先生的风衣突然换成了米色……或者驼色，这两个颜色我一直分不太清。

 

第一次看到的时候，我吓了一跳。

 

“不好看吗？”太宰先生张开手臂，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，邀功似的问道。

 

“衣摆太长了，有点显腿短。”

 

太宰先生不说话了。

 

“不过太宰先生的脸长得好看，撑得住。”我补救道。

 

不过好像没有什么用，因为下一次遇到太宰先生的时候，他又换回了黑色的西装大衣。

 

那时，他从楼顶跳下，但又一次被拉住了手臂，我看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黑色外套，想，太宰先生真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，明明自己高兴就好了。

 

*** 

 

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，最近已经很少看到太宰先生往水里跳了。毕竟河面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，从桥上往河里跳，最多撞得头破血流。

 

不知为何，太宰先生身边的小姐姐越来越少了，大概是实在追不到这朵高岭之花，都放弃了吧。

 

这下没有别人的干扰，他又离夙愿更近了一步，我看着电脑屏幕上MIT的offer，欣慰地想。

 

*** 

 

太宰先生突然找到我的时候，我非常惊讶，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，事实上，就连彼此的line都没有留。

 

“你要走了吗？”

 

“9月份才开学呢。”我看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双手，“来恭喜我的话，至少也带个礼物吧……”

 

他不置可否地笑笑，说起了不相关的话题：“我记得你说过‘要是有人阻挠我上MIT，我肯定把他们的头都给拧下来’？”

 

“那是当然。”我理所当然地说，“我可没你的好脾气，对总是阻止自己自杀的人还客客气气的。”

 

奇怪，太宰先生怎么又不说话了。

 

好一会他才说：“……礼物，等下一次见面再给你补上吧。”

 

“……你白跑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的啊。”我吐槽，“没准备礼物就算了呗，我不在意这些。”

 

“那可不行。”青年伸出手拍拍我的发顶，声音微不可闻地说，“不过我发现，那些人或许也没那么可恶……”

 

是指阻碍他自杀的那些人吗？果然是个好脾气的家伙。

 

“那么，下次见，翠。”他温柔地说。

 

跟了我十几年的音节在他的口中突然变得缱绻而陌生起来，听得我耳朵一热，赶紧把他推走了。

 

好吧，我承认我也挺期待下一见面的，不知道他会给我准备什么样的礼物。

 

*** 

 

然而直到我登上飞往纽约的飞机，都没有再见过太宰先生。

 

*** 

 

在美国的生活非常辛苦，踏上这片土地之后，我才发现自己的口音多么难懂。

 

在好不容易适应了语言，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
 

就在这时，太宰治的死讯跨过太平洋传了过来。

 

没有了小姐姐的阻拦，那个青年终于自杀成功了。

 

当时我正在写论文，得知这个消息后，不禁愣了愣，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和他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对话。

 

……

 

“和小姐聊天很开心，真是让人忍不住期待下一次见面。”

 

“还是不要了，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。”

 

……

 

我端起放在桌边的可乐瓶对着日本的方向——也可能是冰岛的方向——遥遥地举起，“恭喜你，太宰先生！”

 

***      

 

这一年，美军撤离伊拉克，朝美首脑首次会晤，我和太宰治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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